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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lieve is the greatest power.Never raise the white flag.

     *我被这个排版打败了请大家忽略这诡异的缩进5555*

     孔雪儿盯着镜子里的那张面孔,突然间忘记了下一个动作。那张脸竟然还在笑,笑容灿烂得仿佛外面漫天遍地的传言主人公不是她,而是同名同姓的什么人一样事不关己。

      虽说有规定练习生要上缴一切手机和电子设备,但这小小的规定哪能阻止传言向四处弥漫?她看得出来,一些和她熟悉的朋友装作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样来主动和她谈笑,语调和表情中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局促。她也看得出来,有些并不友善的目光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地看向她。孔雪儿拼凑了一下现在自己的形象,十足的恶女一个,如果现在网上发起一个投票评选“最不想让她出道的选手”,断层c位一定是她吧。

      这也算是小小的红了一把不是吗?孔雪儿自嘲的想,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的八年,该努力的歌舞唱跳她自认从未松懈过,没想到最后让大家认识她的方式竟然是这样。

      

      已经半夜两点了。练习室内的钟表总是走的特别快,她人生中不知有多少时间是在音乐一遍遍的播放中流逝的。其实几个室友或直接或间接的劝过她不要练到这么晚,“如果皮肤熬得不好了上镜会像照妖镜一样难看哦。”孔雪儿也只是像往常一般顺势哈哈地笑,并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这种反应太过表面,但她也没办法更加坦率,她不知道怎么倾诉自己内心的百般苦楚,说担心家里的亲戚和朋友?说自己这可笑的处境?她很清楚自己不善言辞,这些真心话可能会以各种形式加工后出现在节目里,到时候弄不好再被扣上“卖惨”的帽子,还是少说为妙吧。

      这里的工作人员其实很温暖,知道她来自那个樱花烂漫的城市,私下里悄悄和她说,可以每天把手机借给她和家里人联络一会儿。她想了想说晚上好不好,不想白天在那么多人面前掉眼泪。那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带着同情的神色答应她,当然没问题,想说多久都没关系。

      听到妈妈声音那一刻,孔雪儿用力地闭上眼睛,却还是没能阻止不断滚落的泪水,她知道妈妈是会上网的人,她好担心那些充满恶意的评论在这个前所未有的艰难时期,会不会伤到她妈妈。

      我们这里一切都很好,雪儿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要注意休息。

      听到这里的孔雪儿只能拼尽全身的力气回答一个“嗯”,她怕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的泣不成声,妈妈听到她哭只会更担心,她不想这样。

      借给她手机的女孩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说出安慰的话,而是从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给她,“德芙的草莓巧克力,超好吃的,吃了心情会好一点哦。”她在满脸泪水中硬挤出一个笑容,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开玩笑,“可能还会长胖。”

 

      一直以来,就算再难受,就算再迷茫,孔雪儿都会拼命甩开这些想法,在练习室里一遍一遍的跳舞。她能抓住的东西只剩下舞台,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只是这一刻,她看着镜子里那张笑脸,突然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一个笑容。舞台上笑容很重要,镜头感也很重要。能抓住观众的心的笑容和营业感太浓的笑容是不一样的,她在韩国的练习生同伴中,有许多人现在在舞台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俨然是一颗颗令人羡慕的新星。她试图从她们身上学习能吸引观众的感染力,可现在她看着那张脸,只觉得好累。

      是真的很累,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开始错了,或是不知道自己做对过什么。

      孔雪儿走出练习室,发现走廊的感应灯居然是开着的,隐隐约约还听到似乎有流动的琴声。她顺着琴声的方向走,传来的歌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线。

      在语言不通的异国摸爬滚打三年,她自诩也算是个努力家,可认识刘雨昕之后,她才发现自己那份努力其实不算什么。孔雪儿没有见过几个比她更全才的人,出道生存节目中败给对方时也曾暗自感叹过上天不公,为何独独给对方如此多的偏爱:顶尖的舞蹈水准,富有磁性的声线,会弹琴会作曲,偏偏那张脸还精致得让人生羡,柔美而又线条分明,像是出自神雕琢的手笔,这世上仿佛没有她不擅长的东西。直至夜半三更练习室中两人遇见,她才知道那些惊艳的表现同样是付出的回馈。孔雪儿习惯于不练到满意就不去休息,而刘雨昕将天亮之前便扎根于练习室视作一种本能。

      那时骄傲的孔雪儿本不曾将谁放在眼里的,遇到刘雨昕后才发现棋逢对手,离去之前撂下一句“希望我们以后只在大考时见面。”她以为这个技能点满得惊人的假小子不爱说话归结于心高气傲,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和这种人做对手,真的很难应付,那份云淡风轻总让她有点嫉妒。

      后来她们一起出道,在朝夕相处中孔雪儿慢慢发现,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短发小孩其实性格比谁都温吞,她的温柔藏在那与众不同的“叛逆”打扮之中,形成巨大的反差。      

      两个人在团队解散之后,只是保持着时有时无的联系,也没有见过几次面。以前的两个人总会分享各自的喜好和秘密。从小到大不断变换的环境使孔雪儿有些怕生,但共同走过了那些寂寂无名的拼搏岁月,刘雨昕毫无疑问的拥有着她全部的信任。

      然而孔雪儿在门外悄悄坐下的那一刻,已然发觉她们之间多了一份理所应当的疏远。倒不是她不再信任门内唱歌的女孩,只是她不再确定,她若推门而入,会不会成为一种打扰。

      感应灯突然变暗,清澈的声线在一片黑暗中成为世界的全部,孔雪儿能感受到透过歌声的那份力量,她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飓风中挣扎了太久太久,几近绝望的想从周围抓住些什么。

 

      “地上很凉的。”走廊熄灭的灯光已经重新打开,练习室门外坐着的女孩从双臂中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伸出一只手,手指一如记忆中的纤长。从前孔雪儿曾经开玩笑地奚落过对方:“你啊,是再怎么扮酷也装不像男孩子的。”“为什么?”假小子很不服气。孔雪儿拉过她的手,与自己的叠在一起:“你看,你这手指也太细了吧,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纤纤玉手。”

      她再一次握住那只曾无数次十指紧扣的手,站起身来。

 

      “穿上吧,你穿的那么少,会着凉的。”刘雨昕递过来统一分发的紫色外套,她语气中的不由分说让孔雪儿乖乖地服从,甚至还卖乖似的戴上了帽子。

      孔雪儿的动摇感正在消失,这或许是外套的温暖和熟悉的香水造成的错觉,一种心安的错觉。

      “在写新歌吗?”

      “算是吧。”

      “用电脑写不也可以吗?未来几个月也没机会表演吧,为什么熬到这么晚?”

      “用琴弹出来声音效果是不一样的,而且晚上...比较有灵感。”刘雨昕的回答延迟了几秒,眼睛盯着黑白的琴键,亮面的白键折出明晃晃的光。

      其实不是的,她真的不喜欢熬夜。

      周围的流言蜚语的主角是孔雪儿,时常也会连带着让她客串一把配角。她知道有好事者在这个无聊的环境中私下里拿那个游戏视频当作一场大戏的开幕,在各个角落揣测着她们俩的关系。

      她本来不在乎,也不生气,这样的人估计永远也不会懂得她们。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件事总是突然在她脑海中跳出来,让她有一些后悔。

      她会默默的在环境中寻找孔雪儿的身影,看着她和别人相处,推测着她的情绪。

      不熟悉孔雪儿的人一定会感慨她内心强大,这种时候依旧左右逢源的说笑。但刘雨昕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其实很不安,挂在脸上的笑容丢了从前的天真,那副看似沉稳的样子,透出的全是小心翼翼。

      她真的开始后悔,她们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在镜头前玩游戏要找到合适的度,也不懂得收敛少年的锐气。

      于是她有意在两人遇见时做出一些小动作,比如吃饭时从孔雪儿那份中夹菜,比如练习时拿孔雪儿的水来喝。其实这些也算不得刻意而为之,在她们之间是无比自然的举动,只是她刻意地希望别人可以注意到这些细节背后的熟稔和亲密,来击破那些带刺的流言。

      可惜事实有违于她的希望。她的“努力”全然无济于事,外面的传言越发激烈,而练习生之间的气氛也更加令人不适。孔雪儿眼中的光芒愈发暗淡,她的担心随之愈加发酵,成为隐隐的不安。

      她大约猜到孔雪儿会练到深夜,留心着每间练习室内的身影。

      再次看到对着镜子跳舞的孔雪儿,她有一些恍惚。记忆不断地闪回到那些共同练习共同跳舞的时光。恍惚中她感到难以言喻的沮丧,说不清那一千来个日子带给她,带给孔雪儿,带给其他队友的是无奈,是不甘心,是失败而终,还是别的什么。

      她想进去告诉她,不管发生任何事,她会一直支持她的,却又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她们现在的关系从一端走向了另一端,不再是并肩的队友,是对手啊。她在前几天的主题曲评级还是A级,孔雪儿却降到B,失去中心的争夺资格。她们之间,这种竞争会延续很久。

      最终她只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走进另一间练习室,一边漫不经心的敲着零碎的音符,一边留心外面的动静。

      不知何时,她发现主题曲的音乐已经消失,她刚要走出去,门外的孔雪儿撞入她的视线,纤瘦的女孩融进周身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单薄和落寞。

      那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被一种力量狠狠地拽住,说不清是下坠感还是疼痛感,这种感觉不断攻击着她的意识。而那只手抓住她的时候,冰凉冰凉的触觉在她全身蔓延开来,她甚至感受到一种酸涩,生生的酸涩敲击着她的膝盖,她的小腹,她的脊椎,她全身的细胞开始叫嚣。


      不要,不要,骄傲又爱笑的女孩应该一直像天鹅一样仰起她细长的脖颈,不要这样。

      神啊,我可不可以向你许一个愿望。

     

      “好久没有一起跳舞了。”

      “我们的主题曲舞蹈不是一块学的吗?”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不应该提这个的,她看到那双圆圆的眼眸转瞬而逝的些许难过,又突然转成了嗔怪。

       “我说的是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你想跳什么?我陪你跳。”

      孔雪儿无奈地笑笑,“我现在只记得YES OK,YES OK ,YES OK,这歌真的好洗脑哦。”

      “你不会还想接着练这个吧,都跳了一晚上了。”

      “?”孔雪儿突然反应过来,她盯住刘雨昕看,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你知道我今天晚上一直在练习这首?”

      刘雨昕不擅长说谎,她只能说出部分真话,“偶然看到的啦。”

      孔雪儿联想到最近她的举动,把猜测的碎片拼起来,又害怕是自己想得太多。

      她眼前的小孩明明是最小的成员,却拥有着过分的温柔和责任感,把团队的梦想放在心里,或是当作一种坚持去背负,在镜头前郑重地承诺要带着所有成员的梦想一起走下去。这句话像一颗石子般投入孔雪儿心中的湖水,她反反复复地琢磨,每次她都有一种冲动去接一句很像ETC的话。

      那我呢,刘雨昕,我怎么算。

      她从前未曾关注过两个人之间超出其他队友的一点引力,但来到这里之后,她开始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安。只要视线扫到那个沉稳的身影,这种感受就在她的胸腔中放大再放大,这并不是一种多么激烈的情感,但她清楚的知道它的存在。

      她把两个人之间的交流翻过来覆过去的品味,想找出一点可以证明特别的东西,却又害怕这些全部来源于那擅自的责任感。

      是她开始贪恋这份安心感,生出了她可以长久的占有、甚至可以恃宠而骄的幻觉。

 

      但她还是想试试。

 

       “跳什么都行?”嘴角的弧度已经出卖了她的小心思,只是对方在心慌中没有捕捉到这个细节。

       “嗯。你选。”

       “舞娘,中间你跳肚皮舞那一段,你记得的吧,我想看你跳那个。”孔雪儿在这里装出的稳重外壳已经全然破碎,她开始止不住地笑。

       “喂!你故意的。”刘雨昕的语调带着一点愠气,开玩笑的愠气,她看到会笑的孔雪儿终于越过了重重伪装,出现在她的眼前。

        “跳嘛跳嘛,我当时在舞台侧面都没机会欣赏。”有人开始撒娇。

      刘雨昕无奈地看看她,拿起iPad。

       “我搜搜有没有这首歌,没有的话就算啦,没有音乐没法儿跳。”

      孔雪儿凑过去监督,发现可以播放的时候,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还跟着哼唱:“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她的双眼期待得发光,开始随着音乐拍手,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抓住这位风格独特的短发“舞娘”,“不对不对,你的衣服得卷起来,不然怎么叫肚皮舞。”

      她蹲下身,用手灵巧的将刘雨昕的短袖T恤打了个结,恰到好处的露出平日掩藏在宽大服装中那纤细而力量感十足的腰腹。她心中骄傲的占有感越来越膨胀,在这份恃宠而骄的驱使下,她甚至还轻轻地用指尖在这细腻的肌肉表面滑过,作出一副妒忌的表情:“哎,不愧是舞娘,你这腰比我细多了。”

 

      刘雨昕觉察到腰间有一阵又轻又暖的呼吸像风一般划过,伴随着皮肤独特的凉薄触感,在她的腰上留下一串电流。时间在这一瞬仿佛停滞,她的脉搏和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孔雪儿按下播放键,还像阿拉丁指使神灯变魔术那样,打了个响指。

     其实这套舞蹈动作她早已不记得多少,只能凭借部分印象,发挥想象中舞蹈的妩媚勉强去还原记忆中的场景。她不擅长跳这种舞蹈,心下暗想这恐怕是十年来跳的最惊悚的一次。但她很情愿,如果这样就可以换来那张笑脸,她可以跳上许多遍。

 

       孔雪儿显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兴奋地托着下巴挑剔:“不对不对,你还是solo担主角对吧,这你们当时怎么赢的,好不甘心哦。”

       “哪里不对?”

       “舞娘舞娘,最重要的是女人的魅惑感。全身应该像水一样柔软的流动。你跳得有些碎,一段一段的。”

       她站起身,给自己的衣服下摆打了一个同样的结。

       “要像这样。”她像是要与刘雨昕一决高下似的,绕着刘雨昕,像异域舞娘一样不断的旋转,撩拨。

     

      时光的沙漏已经被舞娘踩碎,而被舞娘环绕的猎物一阵阵的眼花缭乱,世界仿佛也跟着旋转。过近的距离令她的思绪渐渐越轨,柔软的发丝拂过她裸露的皮肤,空气中的水汽与香水混合在一起涌进她的鼻腔,锁住她的五脏六腑。她开始担忧心跳声会暴露自己的慌乱,下意识的动了动喉咙。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那双正在放电的眼睛,她感到她发烫的面孔被上上下下的扫视,几个wink令她的心弦彻底崩裂,她几乎要伸手将她们的距离进一步缩小。

   

      孔雪儿眼波流转,她的理智和情感得出一致的结论。她满意的停住,终了还拍了拍刘雨昕僵住的肩膀,“你的舞蹈水平是顶级中的顶级,但是跳这种舞,还是要再媚一点才行。”

       “要让我拜你为师?”

       “这是拜师的态度吗?”

       “你不愿意我可以找别人,这里跳舞好的女生太多了。”

      看来,坏心眼的不止一个人。

      孔雪儿拽住她,再一次认真地盯住她的眼睛不放。

       “你觉得跳得最好的是谁?”

       “听实话?”

       有人不肯先投降。

        “嗯,真心话。”

       刘雨昕感到抓住她的手在轻轻的颤抖,她想神果真是慈爱的,她找到了被赐予的机会。

      她决定不再调皮。

       “当然是你。”

      孔雪儿发觉自己已然被飓风卷飞,失去了所有与之抗拒的力量,她在名为温柔的海洋中陷落,明明找不到呼吸的方法,却享受着被海水包围的感觉。

 

      “在我心中跳得最好的永远都是你。”

 

      这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睛此时染上三月春樱般的的笑意。冬天的雪在一瞬间全部融化。孔雪儿了然自己刚刚说的全部不成立。拥有这双眼睛的人根本不需要完美的舞姿,她的笑容就是最强的迷情蛊,足以让全世界倾醉。

      孔雪儿的泪水再一次滚落。

      没有人给过她同样的肯定,所有的不确定,自我怀疑和不安在霎那间全部被这句话挤出她的意识,为那些缠绕她太久的委屈和心酸找到了一个出口。

      她的心安感不是错觉,那是来自她们之间磁场的能量。她想神是公平的,过去错失的无数个机会在这一刻全数得到了补偿,她的命运一直在这个时间节点等着她发现。

      她紧紧地抱住给予她肯定的人,感受着对方的回应。她知道这其实是一份承诺。如果时空就这么终止,或是世界在这一刻终结,她心甘情愿。

  

      她不用去想这份承诺,这份心安和胸腔中不断膨胀的感觉是什么,答案已经在那里,或许已经等待了很久。

 

       “回去睡觉吧,再不睡就要无缝衔接今天的练习了。”试探的语气,抱住她的手并没有松开分毫。

       “嗯。”她看到被泪水浸湿的布料,心下生出小小的得意,破涕为笑。

    

      等到刘雨昕将练习室的灯关上之后,孔雪儿像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牵住她的手。

      “要一起出道。”

      她们两个人遇见之前,就已被神用一根神秘的线连在一起,这条线飞舞着,她们的距离不断地在增加和缩短之间巡回改变,最终被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代表着命运的礼物。




(注:问答中的“最”不包含被提问者,本条注解是为了防止未来潜在的过度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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